高心夔(1835~1883)原名高梦汉,字伯足,号碧湄,又号陶堂、东蠡,江西湖口县城山乡高大屋村人。咸丰九年进士,两次考试都因在“十三元”一韵上出了差错,被摈为四等,后官吴县知县。工诗文,善书,又擅篆刻,著有《陶堂志微录》。高心夔与王闿运、龙汝霖、李寿蓉和黄锡焘曾为清末宗室贵族肃顺的幕府,号称“肃门五君子”。 高心夔的诗文(36篇)
结交曾国藩
其时,曾国藩正率湘军与太平军在长江流域激战。高梦汉与同科举人、四川中江的李鸿裔间道拜谒曾国藩,诉说湖口情形,密献攻战之策,为曾国藩所器重,延入幕府,参赞军事。 曾国藩军中幕僚甚多,皆厚薪养之,但大多幕僚只会题诗作赋,吹牛拍马,并不能出谋献策。一次高梦汉和李鸿裔去见曾国藩,坐谈片刻,有客至,曾便出而见之。高和李独坐是室,见案头有《不动心说》一篇,乃曾府中号称“十圣贤”之一某名儒所著。文中有语:“使置吾于妙曼蛾眉之侧,问吾动好色之心乎?曰不动。又置吾于红蓝大顶之旁,问吾动高爵厚禄之心乎?曰不动。”俩人阅后,便联手援笔在文旁题诗一首:“妙曼蛾眉侧,红蓝大顶旁,尔心都不动,只想见中堂。”题讫,拂袖而去。 由于高梦汉所论往往与众不合,常常作诗奚落那些好吹吹拍拍的幕客们,为此常常与其他幕僚发生争执。梦汉感觉混入其中难展抱负,于是借口准备会试,拜辞曾国藩。曾国藩惜其人才,有心挽留,无奈梦汉去意已决,只有答应,并要梦汉带一封重要信件给朝廷权臣肃顺。
得识肃顺
赏识曾国藩,也曾多次对曾国藩嘱托,让曾为其举荐人才,曾国藩托付高梦汉带给信给肃顺,其实就是一封举荐信,只是梦汉并不知道。 当梦汉得以拜谒肃顺并递交曾国藩信件时,肃顺问他江南战况、吏治情况,梦汉说:“江南百姓万般痛苦,以湖口为例,反复的拉锯战使其生命财产损失惨重,十室九空,各地方官只想保住顶子,互相推诿,湘军筹粮筹饷十分困难。朝廷欲早平洪杨,就应以两江总督的权力给曾公。”肃顺一听,与自己观点暗合,十分高兴,又因有曾国藩的举荐,即欲当面聘高梦汉为“记室”,为其准备奏章、公文,参赞军机。梦汉一心想考功名,乃面露难色。肃顺见之,说:“知道你们读书人都注重功名,以你之才,不但应中进士,还可以中状元,请稍安勿躁,先在我这儿干一段时间吧。不过,你是否考虑改一个名字。”闻言,梦汉大喜,听从肃顺指点,改“梦汉”为“心夔”,入肃府为其幕僚。
高心夔在肃顺身边,尽心办事,又兼才能出众,深为肃顺倚重,成为其谋士。日渐心夔声名鹊起,朝野上下,称高心夔、王闿运、龙汝霖、李寿蓉、黄锡焘等五位名士为“肃门五君子”,高心夔位列其首。肃顺常与心夔论政务,对心夔言听计从,并采纳其建议,奏请文宗(咸丰帝),加国藩兵部尚书衔,署两江总督。 当时永州总兵樊燮傲倨无状,被左宗棠揍了耳光,樊把左宗棠告到皇上那儿。曾国藩和湖北巡抚骆秉章都上疏为左宗棠辩解,但文宗却没有表态。后秉章致书心夔,请他在肃顺面前说情缓解。心夔禀肃顺说:“宗棠以傲倨对樊之骄倨,失之为粗野,但樊以下骄上,失之为纲纪,此可容乎?且朝廷正当用人之际,季高(左宗棠之号)才名满天下,岂可不为季高争之乎?”肃顺颌首称是,遂在咸丰帝前免了左宗棠的不测之祸。
误押十三元
咸丰九年(1859),心夔应会试,肃顺任收卷大臣,一心想把状元帽子给高心夔戴上。又怕有才华超过心夔的,便想了个办法,限定下午四时必须交卷,不料还不到四时便有一人交了上来。肃顺气得一把塞在朝靴筒内,直到回家脱靴才发现,不觉吓了一跳,急忙派快骑将试卷送到阅卷大臣处,阅卷大臣以为这个卷子肯定是头等重要的,乃作为第一名呈给皇上。高心夔也在前10名之列,及到殿试,肃顺还是暗中为心夔争状元。然而,鬼使神差,心夔在作命题律诗的时候,诗题限押“文”韵,而误入“元”韵,遂不与三甲之列。状元衔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。 次年会试,肃顺再次轻身犯险为高心夔“助拳”。这年恩科会试,心夔入了二甲,参加殿试。肃顺神通广大,考前一日探听到诗题为“纱窗宿斗牛得门字”,出处为唐人孙逖的《夜宿云门寺》。立即把心夔叫来,嘱咐他连夜赶做。第二日入场,果然是这个题目,场中三百多人,几乎没有知道此题出处的。心夔大喜,自命不作第二人想。匆匆写就,出来就找肃顺报喜。肃顺接过诗稿一看,顿足捶胸,大叫“完蛋!完蛋!”原来,高心夔记错了韵部,押韵的八个字除了“门”字外,都押到了“十一真”韵,而“门”字在韵部却属于“十三元”。考试出韵,内容再好也要被淘汰,榜下,心夔又列四等。同时落选的王闿运幸灾乐祸,送他一副对仗工整的对联:“平生双四等,该死十三元”。肃尚书办事再精密,也禁不住心夔如此疏忽,除了相对苦笑,就只能慨叹命定不是富贵之人了。 这年,只中了进士的高心夔,被派往翰林院,当年以同知衔发往江苏吴县任知县。就任两任知县其间,心夔尊贤任能,断狱公允,多有政声,且为人随和,颇有亲民作风。
一次,心夔主持童试,有人学赞礼高喊:“高心夔。”一个童生应声:“何不对《水浒》中的矮脚虎。”高心夔听了不但不生气,还连声赞好。 辛酉之变,肃顺伏诛,肃府幕僚仓皇逃窜,生怕被当作“肃党”惩治,功名利禄,俱化为泡影。因此,后人有评论者说高心夔是“平生错一韵,翻手两重天。”意即倘若心夔果真中了状元,留在朝中为官,说不定要被划入肃顺死党,祸及性命。
高心夔学识渊博,精研小学。工诗,多拟魏晋古风,自成一家,尤好渊明诗,故自号“陶堂”。在遣词造句上较多生新创奇。诗风沉雄峭拔,诙诡不测,属近代以拟古诗歌为标榜的“汉魏六朝诗派”主将之一。王闿运《湘绮楼说诗》评其诗风,曰:“高伯足诗少拟陆(机)谢(灵运),长句在王(维)、杜(甫)之间。中乃思树帜,自异湘吟。”亦好讥时人的名士李慈铭也不得不称高为:“实名士也,文学为江右之冠,己未,庚申两榜中人,罕能及之者。”高心夔博采众长,矜求新古,在近代诗坛中成为“鹰扬于楚蜀”的名家。
高心夔的篆刻功底深厚,不落恒蹊,是能于浙、皖两派外,别开生面者,现仍存有其不少刻印作品。善书法,所临颜帖,几可乱真,现存江苏宜兴“东坡书院”的匾额,即为心夔所书。
著有《陶堂志微录》5卷、《陶堂遗文》《恤诵》《碑求九》各一卷。
客子吟(其九)。清代。高心夔。羲轩岂爱悲歌士,百倒雷尊醉欲死。韶箾御化武总干,绵蕝朝仪鲁儒耻。搜贤令下沛流水,嗟君心惮悬金市。苎萝有薪渭有璜,匡床无梦态不喜,佻佻谁家报恩子。
哭刘泖生(其二)。清代。高心夔。江淮转疾名奇虐,厄我良朋涕泗淫。齿剑不回司马节,靡笄虽烈女郎心。之推抱树疑谁怼,正则怀沙遽自沈。欲起冤魂从辨难,那堪啼血属鹃音。
??游宦子示仲弟。清代。高心夔。??游宦子,舟流宁当舣。徒大貌不肖,乃复患乡鄙。四年恼吴侬,七年梦楚水。请急归小休,推枕夕三起。砢峨岛夷舶,招我京江尾。江逆海上潮,御气陵远迩。朝拂蒋山青,午弄九华紫。天门距东西,彭孤来角犄。曛黄石钟色,了了城隅俟。咄嗟过我闾,税我湓口市。乘涨更尽日,望望明伦里。衢人虽云集,与故不相似。家儿候翁伯,愕贻罗阶戺。仲也一握笑,各各迎送喜。语仲毋强喜,骨悲酸在髓。阿谁奉觐省,左右何依倚。咳提此帏闼,洽醉彼筵几。惕息希声闻,哀哉忍竱视。狼狈孤露儿,弟乙兄四癸。废教怀宴安,季也言疢美。祸福同域居,人人瞰高氏。可奈面夸谩,品秩羔雁雉。仲秋蠲初吉,寝成饬五祀。六亲旅庭来,献祝再拜跪。馈馔中丰俭,山肤间水臎。主人迫无酬,热炰罄牢豕。纷纭谢粗定,维日月之朏。远郊展墤坛,泛扫数常弛。曾王宅殊壤,水曲同瀰瀰。薪木岁摧伤,蒙茏曳弱藟。呼号横山路,罪谪身在是。表阙虚篆铭,班卫问羊兕。椎牛校礿祭,亏养其与几。礼经所亟诛,蒲伏首挝箠。誓辞久远心,触处守艰否。裁能腹粳稻,手不萦寸耒。内度攘诟生,盍胡槁项死。死生一懵然,黄垆痛焉已。两凤侧南翔,鹅公郁中峙。来时山威夷,去见山峛崺。山下拜村祠,荒忽象无似。昭穆漫离次,食案驰蛜蜲。拱鼠衷墙屋,旁踞非族鬼。上醊纵百壶,灵其享贰簋。寓木瘣本枝,而敢渎天纪。颁白前相劳,诺诺重唯唯。纾我暍行苦,烹荈连黏酏。愿且餔斯堂,进退喧㰤哆。观者骑邻树,履错当户趾。矶䴵竞召尝,星舂急霜毇。缩朒念施报,丝铢赋筐篚。疏戚谊有偏,述诰私亹亹。元风归田野,亲侧贤远仕。倾颜仰嬉怒,我则附膻蚁。明发趋县门,匆忙戒行李。公期割爱恋,未别潜沾洒。仲能旷我心,要我观彭蠡。江汉东朝宗,石钟正西企。石钟好灵杰,匡岳临叆叆。表里双洪川,波霞会明绮。淮扬下广潟,盥饮无净泚。弗味石底泉,恶知河中泲。匡樵度江岸,饷我黄精饵。谓可仙登天,勿妄忧发齿。我忧世非身,我说子惊诡。少需发刈平,还山友兰茝。
城西(其二)。清代。高心夔。宠冠亲贤料遽衰,致身胡取亟登危。将军清静归醇酒,公子声华误绣丝。坊乐入筵天庆节,殿材营第水衡司。十年风谊亏忠告,江海堙流此泪垂。
将之建昌县(其一)。清代。高心夔。养疴白云下,安卧足几时。谷口青扈语,蹶予赴佳期。农父惜春半,晨出耧东菑。荡子步广陌,居人掩空闺。冥心学流水,屈折沟与溪。郑缓有墨弟,于陵有织妻。饥寒不相守,黾勉意何为。